苏轼在山东的足迹
作者:孙业森
苏轼不仅是一位政治家、思想家型的士人,精明干练,集学识渊博、才干出众、抱负远大、见解独特于一身;同时,他也是一位学者型的士人,学养深厚,思想敏锐。然而,苏轼更以其文章雄浑隽永、诗词豪放多情而闻名中外,是一位乐观超然的文学大家和一代文坛领袖。
苏轼知密州、登州,是其一生中思想发展、文学创作极为重要的时期。山东的社会现实、生活环境,与其以往的阅历碰撞、融合,使他不断深入地思索人生的真谛,形成了他超然物外的处世哲学。山东悠久的历史文化积淀,粗犷淳厚的民情风俗,与其过去的知识衔接、交汇,为其文学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题材,开创了他那豪放高旷的诗词文风。山东秀丽的山川、名人古迹,影响了苏轼的创作思想,激发了他的创作热情,也充实了他的创作内容。苏轼在山东,不仅为后世留下了大量作品,同时也留下了众多的遗迹。
从《苏轼诗集》、《苏轼文集》、《东坡乐府笺》和《全宋词》及有关资料来看,苏轼知密、登二州期间及往返途中的作品,诗文居多,大约有首(篇);词作较少,不过20余首。笔者在此仅就苏轼留下的主要作品与遗迹略加述评。
苏轼先后两次莅临位于山东半岛南部的密州,一次是知密州,一次是知登州途经密州做短暂逗留。宋代之密州,辖诸城、安丘、高密、莒县、胶西五县(区域相当于今日潍坊市的诸城市,安丘市、高密市,日照市的东港区、五莲县、莒县,临沂市的莒南县,青岛市的胶州市、胶南市等县、市、区)。那时候,这里山青水秀,气候宜人。潍河两岸,地势平坦,草木繁茂;东南沿海,舟楫便利,盐业发达;西南丘陵,群山连绵,泉流遍布。据载,密州人之祖先,属传说中的黄帝、炎帝和颛顼帝的后裔——诸夏族,是由西而东迁徒至此定居的。自古以来,密州地灵物阜,文化灿烂,贤达辈出。历代帝王将相、才子高士的遗迹,比比皆是。这里是古代贤君虞舜的出生地,也是孔子佳婿、七十二贤之一公治长和经学集大成者郑玄的故乡。
苏轼在密州,喜效司马迁、李白等,于公务闲暇之余,流连于山麓、清野之间,了解当地的历史文化、风土人情,行踪遍及密州各县,游览时兴致高了时常发感慨。他所到过的常山、卢山、九仙山、潍水、铁沟和超然台、琅琊台等处,多留有佳作、遗迹。
常山位于诸城南10公里处。早先,常山以其山形如猛虎在卧,名卧虎山;后因密州地近海滨多风,所以沟渎不留,常常苦旱,百姓祷雨于兹山,从来无不应,百姓认为这座山值得信任,是有“常德”,所以将其称为“常山”。常山,虽不甚高大,当地人却视为神山。据说,宋代以前,常山古树参天,时有野兽出没。此山除常山寺、广丽亭外,还筑有道士庙、姑子庵,终年香火很盛。苏轼知密州时,常山是其经常涉足之处。他曾多次按照密州风俗,亲率州、县官员赴常山祈雨,留下了“祭常山文”达六篇之多。据载:“熙宁八年春夏旱,轼再祈焉,皆应如响,乃新其庙。熙宁九年七月某日,诏封常山神为‘润民侯’,十月某日具位,轼谨以情酌少劳之奠,昭告于侯之庙(即新修之常山寺)。”后来,常山寺毁于战火,现仅存遗址。苏轼曾登常山绝顶,写下了《登常山绝顶广丽亭》一诗,描绘密州一带的地理形势和壮丽景象,抒发其登上绝顶后的逸思遐想。古时,常山远离中原,鲜为人知。后来,由于苏轼有不少有关常山的诗文流传于朝野,加之他还在其《超然台记》中写下“南望马耳、常山,出没隐见,若近若远,庶几有隐君子乎”之句,诸城常山渐有名气,成为后人常去游览的地方。
苏轼与常山最为密切的当推他亲自命名的“雩泉”。据载,苏轼知密州时,适逢大旱,亲临常山于古泉祈雨得验,故名此泉为“雩泉”(古代祈雨曰“雩”)。“此泉之水,清凉滑甘,冬夏若一”。苏轼为保护此泉,“乃斫石为井”,并于熙宁八年(年)在常山北麓建“雩泉亭”。苏轼每次到常山,都要到雩泉,还为雩泉作《密州常山雩泉记》,记中有吁嗟诗六章,旨在“以遗东武之民,使歌以神而勉吏”。他在调离密州临行前,还曾怀着眷恋之情,别游常山,驻足雩泉,写下了《留别雩泉》诗,借以抒发他对密州一草一木的衷情。元丰八年,苏轼赴登州路过密州时,又留下了《再过常山和昔年留别诗》,再次抒发对密州的一往情深。雩泉亭迭经沧桑今已无存,然雩泉尚在,其底呈方形凿痕宛在,现为姑子庵村村民所用。
常山西南有马耳山,“在县(诸城)西南六十里”。苏轼在其诗文中数次提及此山。《水经注》云:“马耳山,山高百丈,上有二石并举,望齐马耳,故世取名焉。”据载:“(诸城)县境山以百计,而马耳居风脉之脊;南北诸山及络之不属焉者无几也。以是标准之可晰也。水以数十计。自马耳以南皆南流,以达于海;经北皆北流水,流于潍,以是界划可晰也。”世传马耳山中隐藏着行云播雨之龙,故山顶有云绕乃下雨之兆。至今,民间有“马耳山戴帽,大雨即来到”之谚语。此山之前有洞,名“仙人洞”,“洞在山腰,深莫测,云出其中。”洞南有隐龙寺,隐龙寺东南有石龙寺。今二寺均圯。仙人洞附近龙王泉,“泉泻瀑布流里许”,蔚为壮观。相传苏轼当年曾到马耳山探幽揽胜,认为此山乃君子隐居之佳处。他特别喜爱龙王泉瀑布,并留有题刻。但一直未见留下记载,不知何故。
卢山,位于诸城东南13公里,“为县主山”。《汉地理志》载之曰“故山”,后来山以卢敖而得名“卢山”。这里山势陡峭,怪石嶙峋,苍秀涵然,古迹遍布,尤以卢敖遗迹见多。“前阿有休粮洞,洞之左有圣灯岩,西巅有石名‘饮酒台’”。古代游人登卢山,多爱先至休粮洞。据载:秦博士卢敖经常与众儒一起抨击秦暴政,惹得秦始皇“焚书坑儒”。卢敖只身逃入琅琊之故山中,以休粮洞为宅隐居,后客逝于洞中,休粮洞遂改名为卢山洞。此石洞南向,洞高约2米,似一间房屋大小。今洞口上方刻有宋宣和三年(年)赵同宾题写的“卢山洞”三个大字,洞中有宋人刻词多处,中央置卢敖像。卢山西峰之巅有一方形平坦巨石,相传为当年卢敖饮酒处,故名“饮酒台”。现台中虽有一裂缝,尚完好。据载,立于饮酒台上可观“山市”。明代高士李澄中《艮斋笔记》中曾记云:“土人数辈尝于卢山饮酒台见‘山市’,恍惚中有山村竹树篱落,又一饮酒台相对,不知其孰真假也。……昔苏轼知密州时未祷于神渊而一见也。”饮酒台下西南向之半坳处,有一排石峰如笋,挺拔直立,高约20米,远望如排列成行的灯台,名“圣灯岩”。卢山山前,曾有兴国寺、卢山寺等寺院和塔林,现已荡然无存;其山后尚有蘑菇石等名胜,保留至今。古代仁人志士十分推崇卢山。苏轼知密州期间,为寻访卢敖遗迹,曾几游卢山,感慨万千,流连忘返。他在《卢山五咏》中,有4首诗分别以卢山的“卢敖洞”、“饮酒台”、“圣灯岩”和圣灯岩下的“三泉”为题,抒发感想。
苏轼《卢山五咏》之五《障日峰》中所言之“障日峰”,位于诸城东南25公里处,海拔米。相传此处本无山,二郎神赶群山西行,有一山见诸城土地肥沃,气候适宜,便停下不走了,气得二郎神狠狠地抽了3鞭,至今留下了3道沟壑。当地人因此山东面上午(10点以前)终年不见日光,故名为“障日山”,亦称“障日岭”、“奕山”。《水经注》云:密水有二源,西源于奕山,亦名障日山。因苏轼游障日山,见“其状类峨眉”勾起了这位“蜀客思归之兴也”,便情不自禁地吟出“长安自不远,蜀客苦思归。莫名叫障日,唤作小峨眉”这首题为《障日峰》的诗。随后人们又称,“障日山”为“障日峰”或“小峨眉山”。他在《出城送客,不及,步至溪上二首》中,曾有“东望峨眉小,卢山翠作堆”的诗句。苏轼离开诸城10年后经过诸城,在《次韵徐积》一诗中写道“海人入梦方东去,风雨留人得暂陪,若说峨眉眼前是,何处故乡不堪回”,以抒发他对障日峰的眷恋之情。卢山与障日山相距12公里,苏轼在其诗中将障日山作“为卢山之一峰矣,其实不相属也”。苏轼游卢山,除留有《卢山五咏》等诗之外,还曾写过一首《游卢山·次韵章传道》。据说,正是由于苏轼在其《超然台记》提及“……其东(诸城城东)则卢山,秦人卢敖所从循也”,并留下了他游卢山时所写的诗作,所以历代慕名游卢山者日众。
苏轼在密州所作的诗词中,还多次提到九仙山。他在熙宁九年所写《登常山绝顶广丽亭》诗中曾将九仙山与齐国之穆陵关、秦皇之琅琊台、虞舜之“诸冯”相为媲美。
九仙山,位于五莲县城东南16公里处(在诸城西南44公里),东与五莲山毗连。此山群峰环立,高耸摩空,奇石突兀,形态各异。主峰海拔米。山名之由来,据《山东通志》载:汉明帝时,有九老日饮酒万寿峰下,一日同化去,人称为仙,故名“九仙山”;又相传,某氏兄弟九人于此山误餐异人之食,同仙而去,遂称九仙山。苏轼在密州,喜闻九仙山之传说,多次以游九仙山为乐。他盛赞九仙山为人间胜地,曾以“九仙今已压京东”(宋代山东属京东东路)之句赞誉之,并在诗序云:“(九仙山)奇秀不减雁荡”。苏轼在九仙山留有亲书题刻。题刻位于九仙山东南麓(今于家楼子村西)一拔地而起的巨大花岗石石崖东侧,凿有石级可登。苏轼题刻距地有8米高处,竖排阴刻“白鹤楼”三个大字,字径50厘米,字迹苍劲有力;左方有跋一行,刻有“熙宁九年九月轼”。据说苏轼之所以题“白鹤楼”,不只是因为岩、楼东西相望,遥相呼应让白鹤有休栖之所;还在于化用唐朝诗人崔灏《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还,白云千载空悠悠”句中黄鹤楼的典故,借以抒发即将离开密州的惜别之情。
苏轼钟爱九仙山,不仅是相传此山有孙膑之读书处与磨剑石等遗迹和战国时期的牌孤城遗址,还在于此山之中有名为“万寿”、“望海”、“梳洗”、“狮象”的奇峰和名为“凤凰”、“桃林”、“水帘”的名洞。九仙山中的潭、瀑,闻名遐迩。以白龙潭(又称“霜潭”)最具有特色。潭在九仙山西北麓,源自九仙山积霜谷之灏水。灏水自东向西,然后急转北去,在悬崖峭壁间跳跃奔腾,从白龙潭南面的龙宫口(龙门)涌出一股激流,形成宽约1米,高约13米的龙潭飞瀑(亦称龙门飞瀑)。飞瀑如白练悬空,飞泻而下直落潭中,浪花四处飞溅,水沫旋转不息,似白龙翻滚腾跃,极为壮观。潭水通过一个宽约1米的石洞注入黑龙潭(又称“墨潭”)。白龙潭状如井,故又称“上天井”,直径约30米,四面峭壁如削,最上面至潭水面高达百余米(其下一潭,水深似墨,即是“天下井”——黑龙潭)。相传白龙潭内的龙王能呼风唤雨,主人间晴阴雨旱,当地人每遇亢旱不雨时,便到此祈求龙王降雨,而每逢龙王行雨时,就有两个来自普陀山“海天佛目”的和尚,盘坐于飞溅的水花上,敲着木鱼泰然自若地诵经。白龙潭水质优良,据说周围村庄长寿老人多,与常饮此水有关。
九仙山与五莲山隔壑相望。据载:“五莲山在九仙山东5里,本名五朵,九仙之别峰也。明神宗敕建光明寺,赐名五莲,始自为一山。”五莲山因山中之天竺、莲花、望海、大悲、挂月等五座峻峰矗立,常有云雾缭绕其间,宛如五朵盛开的出水芙蓉,故名五朵山。其主峰为天竺峰,又名天柱峰,海拔米,尊居五峰之首。天竺峰东侧有一长达百米之石洞,缘此洞而上可达山顶。相传占时有一仙人织女,欲登天竺峰采桑养蚕,正愁山峭路险,忽见天开石裂,眼前突现一洞,仙女遂缘洞攀至峰顶,从此便称石洞为“织女洞”。峰顶的石台前有一池,形如木船,清水涟涟。今人游五莲山,见“苍壁插空,云岚出没,缭青绕白,出泉如龙渊,引松若凤鸣”,真如苏公所言:“奇秀不减雁荡”。
潍河,又称“潍水”,是密州境内最大的河流。《水经注·潍水》云:“潍水出于琅琊箕县潍山”。千百年来,潍河灌溉田地,造福百姓。《孟子·离娄下》载:“舜生于诸冯……东夷之人也。”相传圣明的贤君虞舜的出生地——诸冯,坐落在诸城城北7公里外的潍河之滨,村中建有舜王庙,内塑舜帝像,终年供奉,香火不断。诸城之名,则以虞舜出生之地诸冯村而得。《诸城县志》载:“县人物以舜为冠,古迹以诸冯为首。”苏轼在《登常山绝顶广丽亭》诗中有:“相将呼虞舜,遂欲归蓬莱”之句。舜王庙,历代均整修过,“文革”期间被毁。当年,淮阴侯韩信曾夹潍水布阵击杀楚将龙且,大败20万楚军,至今在诸城城北25公里的古县村东之潍河上游处,留有“韩信坝”故址;坝之下游10公里处潍河两岸,有龙且冢,传说龙且葬于此。苏轼常登诸城城上之超然台,俯视滚滚潍河水,发思古之幽情。他在《超然台记》文中写道:“北俯潍水,慨然太息,思淮阴之功,而吊其不终。”苏轼十分喜游潍水,曾建“快哉亭”于潍水上,其弟苏辙闻悉,还寄题过密州快哉亭诗。可惜现在亭子已不见了。
苏轼还多次到过黄茅冈附近的铁沟(当地人亦称“铁水”)。据载:“铁沟水,源出烽火山,流经诸城县东北十五里入潍水。”他刚到诸城不多日曾患病,在病见好转时便到铁沟巡行,写下了《铁沟行赠乔太博》诗,反映自己初到密州时的忧郁。后来,苏轼又去铁沟,留有《和梅户曹会猎铁沟》诗。
苏轼在密州与超然台关系非同寻常,这与他知密州期间形成的超然物外、无往而不乐的处世思想是分不开的。超然台本系元魏时所筑,坐落于诸城北城上(今诸城酒厂处),俗称“北台”。熙宁七年(年),苏轼知密州时,“台已陈旧失修颓败不堪。”次年,苏轼鸠工“伐安丘、高密之木,以修补破败。”经过“稍葺而新之”,复加栋宇成为宋代之阁楼式建筑。整修后的超然台,“台高而安,深而明,夏凉而冬暖”,为苏轼在密州时主要的登临会友之所。苏轼特意请“适在济南”的胞弟苏辙为台命名,苏辙以老子“虽有荣名,燕处超然”之意,名其台为“超然台”,并作《超然台赋》赠之。葺超然台的同时,苏轼还于台附近“治其园圃”,亲自动手种菜、养鱼。
超然台,深为苏轼所喜爱。他“时相与登览,放意肆志焉”。每当南望马耳、常山,东眺障日、卢山,极目西南的穆陵关,俯视奔流北去的潍河水,苏轼都会发出怀古之幽情。以至于“雨雪之朝,风月之夕”,苏轼“未尝不往,客未尝不从。撷园蔬,取池鱼,酿秫酒,瀹脱粟而食之”。在超然台上与宾客聚会,吟诗填词,唱和应答,真可谓“乐哉游乎”!苏轼在密州感到“予既乐其风俗之淳,而其吏亦安予之拙也”。此时的苏轼,从超然台上所感受的乐趣中深深体会到“人之所欲无穷,而物之可以足吾欲者有尽”。因此,他认为一个人不要经常“游于物之内”(即不要沉溺于物欲之中)而不能自拔,而应持“游于物之外”(即超然物欲之外)之态度,那就会感到“凡物皆有可观,苟者可观,皆有可乐”,就会达到善恶福祸不芥于心、无往而不乐的境界。正因为苏轼能从切身的事物中超脱出来,客观冷静地对待自身的遭遇,做到心平气和,随遇而安,所以即使处于屡遭打击、穷困潦倒、令人不堪忍受的逆境中,他也能安之若素,不改其乐,并以积极的态度对待人生,通过能动的选择来把握自己的命运,以超然物外之精神状态,多途径地实现其自身的价值。苏轼为此写下了名篇佳作《超然台记》。
当年,苏轼登超然台写下了许多优美的诗,为人们展现了密州迷人的景色。他于细雨蒙蒙的春朝,写下了《望江南·春未老》词,绘出了一幅诸城暮春美景图;又于凉风习习的秋夕,留下了《江城子·前瞻马耳九仙山》勾勒出一帧密州晚秋风景画。苏轼于丙辰(熙宁九年)中秋在超然台上饮酒赏月作《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词,这首中秋词是一首久负盛名的浪漫主义杰作,在苏轼词中代表一种奇逸高旷的风格,它与其另一首别开生面的现实主义豪放词《江城子·老夫聊发少年狂》,奠定了苏轼在中国词史上始开新风的地位。苏轼还在其一首寄子由的《画堂春·柳花飞处麦摇波》词中,以“平野水云溶漾,小楼风日晴和。济南何在暮云多,归去奈愁何!”的词句,写出了他在超然台楼阁之上远眺齐州,倍加思念胞弟的心情。元丰八年(年)10月,苏轼再次来到密州,又留下了《再过超然台赠太守霍翔》涛。当地人民为了纪念苏公,在超然台上立了苏轼《超然台记》和苏辙《超然台赋》等石刻。超然台,虽已毁于战火,但“超然”精神却传留至今。
苏轼时常登临超然台放歌抒怀,还曾到过琅琊台寻幽访古。
琅琊台,位于今胶南市之城南26公里处,依山傍水环海而筑,山台合而为一,南坡稍缓、北坡陡峭,远望颇似一头昂首雄狮,冠领琅琊诸峰俯瞰大海,吞云吐雾,气势恢宏。此台海拔.4米,“台基三层,层高三丈,上级(台顶)方二百步余”。早于秦万里长城余年的齐长城,便是至此台入海。据《史记·泰山郡记》载:“泰山西北有长城,经泰山千余里,至琅琊台入海”。翻阅史料可见,历代帝王、名士对琅琊台十分看重。据《越绝书》、《吴越春秋》载:公元前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灭吴国后为霸领诸侯,“跨江涉淮”,由会稽徙都琅琊,“从琅琊起观台,周七里,以望东海”。并于台上会秦晋齐楚四国君主。自勾践起“凡八君都琅琊二二四年,皆称霸”。《诸城县志》载:越王勾践于琅琊台东顶筑望越楼,以望会稽。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曾3次东巡,均至琅琊台。《史记·秦始皇本纪》载:“二十八(公元前)年,始皇东巡……南登琅琊,大乐之,留三月。”此间,秦始皇曾命人削平旧台,重建新琅琊台,不仅于台上“立石刻,颂秦德,明得意”,并建有“四时主祠”以行祭祀。随后,秦二世、汉武帝等历代帝王屡登琅琊台,文人墨客亦多游览。苏轼曾登临琅琊台,撰《书琅琊篆后》文,慨叹秦刻石“绝人者文字之工”。今秦始皇刻石已毁,秦二世刻石尚在,为现存秦石刻小篆字数最多者,传为李斯所书。
此外,值得提及的是,苏轼知密州时,还在署北正中筑有“盖公堂”,纪念汉初黄老门徒盖公。堂中,有苏轼命画工摹写的陆探微名画,画中猛狮“奋髯吐舌”盘踞壁上,并留有苏轼所撰写的《盖公堂照壁画赞》和《盖公堂记》。苏轼崇尚盖公“治道贵清静而民自定”的思想,主张为政应顺应自然,“必尽人事然后理足而无憾”。
苏轼知登州,到任五日便诏命还朝离开此地,停留不足一月时间。他在处理军政要务之外,常在公务闲暇之时,寻访古迹,探奇揽胜。宋代的登州,辖蓬莱、文登、黄县、牟平四县(区域相当于今日烟台市的福山区、莱山区、牟平区、蓬莱市、长岛县、龙口市、栖霞市、威海市的环翠区、荣城市、文登市、乳山市等县、市、区),治所在蓬莱。据载,蓬莱乃“汉武帝于此望海中蓬莱,因筑城而名”。
蓬莱位于山东半岛的最北端,北濒渤、黄二海,与今日的长岛县隔海相望,自古被称为“山海名邦”。境内地势南高北低,呈簸掌形,山峦起伏,水源丰富,海中岛屿众多,星罗棋布。这里素以山光海色秀美壮丽著称于世,尤以蓬莱阁、海市蜃楼闻名遐迩。
苏轼久闻蓬莱城北的蓬莱阁和登州海市为当地奇观,十分向往,不仅多次登览,还留下许多优美的诗文和传说。蓬莱阁坐落在城北1公里许的丹崖山顶。据载,此阁始建于宋英宗治平年间(年)。当时的郡守朱处约,见这里山势雄伟,景色幽美,便建阁其上,以供游览。山顶殿阁凌空,云烟缭绕,而山下则临大海。主阁楼高15米,坐北朝南,阁之四周环以精巧明廊,游人漫步长廊,南可望烟雨万家,北瞰碧海苍茫,时或一阵海雾飘来,轻纱般云雾环绕,殿阁在雾霭中时隐时现,令人产生一种腾云驾雾、超凡出世的感觉。立于主阁,俯视山阴呈褚色直插水中,成倒悬之绝壁,成千上万年的“惊涛拍岸”,终将乱石穿空,有洞10余个,以“半仙洞”、“狮子洞”最为有名,“有人秉烛入洞数里,卒莫能穷”。崖下曾有泉,名“冷然泉”,古称“浪井”,距海不过数尺,却水味甘冽,实属罕见。
蓬莱主阁左右,坐南朝北一字排开的建筑,与苏轼有关的有卧碑亭、苏公祠、宾日楼。卧碑亭里有长方形刻石横卧在地上,即有名的卧碑。碑的背面刻有苏轼手书的《登州海市》诗,正面刻的是苏轼手书的《题吴道子画后》。两件手迹都是横幅。《海市诗》是楷书,《题吴道子画后》是行草(前大半是行书,年款之后是草书)。苏轼是大文豪、大画家、大书法家,一碑留三体,十分难得。苏公祠正中悬有苏轼石刻画像拓本,还嵌有清代书法家翁方纲临写的《海市诗》刻石。宾日楼,为两层八角亭,楼上是看日出的好地方。苏轼曾有言:“宾出日于丽谯,山川炳焕”。《东坡志林》中曾提及他曾在“宾日楼”上作画,成“枯木竹石图”,苏轼自认为是“此来之绝”。苏轼身居人间仙境,时常登蓬莱高阁,远眺辽阔大海,“海如镜面,与天相际”,极目“海舟自有如黑豆数点”,飘然来自天际,“不一炊久,已至阁下”。他观赏慨叹之余,挥笔写下《登蓬莱阁记》。
苏轼期盼能亲眼目睹登州海市。于是,他时常到当地人提及常出现海市的地方去观望,以了却他多年的心愿。登州海市,自古以来久负盛名,最早见之于晋人伏琛的《三齐略记》所载:“海上蜃气,时结楼台,名海市。”后宋人沈括在《梦溪笔谈》中又说:“登州海中时有云气,如宫室台观,城堞人物,车马冠盖,历历可见,谓之海市。或曰蛟蜃之气所为,疑不然也。”沈括生疑是有道理的。其实,海市是一种大气光学现象。光线通过密度不同的气层,便会发生折射或全反射,形成海市。登州常见的是折射现象,这种现象发生时会在长山诸岛的上半部中现一条无形的水平线,线上的岛形依旧,线下的岛影便连接起来,两岛之间也会沿着水平线架起一道长桥。古人曾形容:“遍观诸岛,咸非故形……时分时合,乍隐乍现,真有画工之所不能穷其巧者”。而少见的是全反射现象,这种现象发生时在长山诸岛之上便真真切切地出现倒影,像在镜子里映照出来的一样。
没想到十月中旬,苏轼于偶然之中使多年之心愿得以满足,有幸目睹多在春夏才出现的登州海市。为此,苏轼即书“登州海市诗并引”,以纪胜。此时,他虽以“海市”为题,全诗中却充满诗人饱经忧患后的身世之感。
苏轼曾数次游览蓬莱城西北3里许的田横山,尤其是对其山阴下滩头之卵石情有独钟。田横山俗名“老北山”,因山后多卵石,又称“珠玑岩”或“登州岬”,是渤、黄二海的分界处。相传秦朝末年,田横与其兄田儋一同起兵反秦,东逃之时,曾在老北山上扎寨休兵,故名“田横山”,又名“田横寨”。田横山与丹崖山相接,山之西、北两面,悬崖陡峭,拔海千仞,半浸海中,形势险要。田横山山阴,因受浪涛淘洗,碎破裂穿,形成一片嶙峋奇石,形态各异,悦人眼目。其滩头,卵石累累,珠光宝气,深为苏轼喜爱。《齐乘》卷五云:“(蓬莱)阁下碎石为海浪淘激,岁久圆滑,土人谓之弹子涡,黑白者可以奕。”据旧修《蓬莱县志》载,苏轼离开蓬莱之后,曾与诗记之。他写道:“蓬莱阁下,石壁千仞,为海浪所战,时有碎裂,淘洒岁久,皆圆熟可爱,土人谓之弹子涡也。取数百枚以养石菖蒲,且作诗遗垂慈堂老人。”这首诗是苏轼将所得蓬莱卵石赠送给他的好友、僧人了性时所作。诗中既描写了山风海涛,又阐明卵石成因,还指出置卵石座旁观赏可给人以无限趣味。苏公祠内有此诗残石,行书,不类苏字。蓬莱,与今长岛县隔海相望。长岛县由32个岛屿组成,位于渤海海峡中的黄、渤海交汇处,如同一串珍珠镶嵌在海中。长岛历称庙岛群岛,又称长山列岛。岛上山峦叠嶂,绿树葱郁,海滩遍布珠玑宝石。苏轼曾写下《北海十二石记》,赞誉长岛球石“五彩斑斓,秀色粲然”,置于盘、钵水中观赏,颇具天然情趣。
苏轼在讴歌山海风光之外,还未忘给登州特产海珍——鲍鱼写了一首乐府长歌《鳆鱼行》,读来妙趣横生。鳆鱼,即鲍鱼,状如蛤,偏著石。壳可入药,即石决明。苏轼在此诗中,文思如潮,从王莽、曹操爱吃鲍鱼说起,竟一气举出近10个典故说明鲍鱼的名贵,还指出“蓬莱阁下砣矶岛”是鲍鱼的产地,并说明捕获的季节及铲取的方法。苏轼在此诗的最后写道,他此行收集到鲍鱼一斛,但绝不送呈权贵,而是要分赠朋友食用,并且用壳入药以求明目。
苏轼知密州、登州赴任之往返途中,也曾留下了一些诗词文赋与题刻。他第一次来山东返程途经今距济南市区15公里处的“龙洞”留有题刻;又在济南市历城区,写下了《至济南,李公择以诗相迎,次韵二首》诗;还在今章丘市龙山镇,填写了词作《阳关曲·济南春好》等。他第二次返程经今日莱州市,写下了《过莱州雪后望三山》、《望东海》等诗作。
苏轼留下的记游之诗文,不仅说古论今,还将抒怀咏志杂于其间,并把古迹胜景、风土人情、沿途的内心感受以及鉴赏评价融为一体,充分显露出他知识广博,才华横溢。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与苏轼这段词句一同流芳百世的,还有诸诸城的“超然台”——
年前,即宋神宗熙宁九年(年)的中秋之夜,一轮皎洁的明月照耀着当时密州(州治在今山东诸城)的名胜“超然台”,一代文豪苏轼在这方高台之上灵感如潮,诗兴大发,写下了脍炙人口、千古流芳的《水调歌头》中秋词:“明月几时有……”
告别钱塘守胶西
苏轼(年-年),字子瞻,号东坡居士,四川眉州眉山人,是北宋杰出的政治家和文学家。北宋熙宁年间,宋神宗任用王安石变法,苏轼因与王安石政见不同而受排挤,他自请离京外任,自熙宁四年至七年(年—年)在风景秀丽的西子湖畔度过了三年杭州通判的生活。这时他的弟弟苏辙在齐州(今济南)任掌书记,苏轼兄弟手足情深,于是苏轼上书皇帝,请求到密州任职,期望能与弟弟离得近些,获准。熙宁七年11月,苏轼告别了美丽富庶的杭州,来到偏远闭塞的胶西赴任。
苏轼到任伊始,正遇上连年的蝗旱灾害,百姓饥馑,狱讼不断。苏轼一方面带领百姓驱除蝗虫,一方面开仓放粮廪恤饥民,还将州衙官吏们的口粮匀出一部分,为断粮户解燃眉之急,他官衙里的厨房便因此时而断炊。在诸城至今流传着太守苏轼以野菜充饥的轶事。官衙断粮之时,苏轼就与当时的密州通判刘庭式带上小铲和篮子,公务之余到城外的废圃中挖一种叫杞菊的野菜。苏轼告诉刘庭式,在他的家乡有一种开紫花的野菜,很好吃,传说是三国时诸葛亮屯兵垦地时所种,故名“诸葛菜”,说等以后让家里人捎些种子来种。野菜挖回后交给厨房,煮野菜汤,做野菜团子。据说,苏轼特别爱喝野菜汤,喝了一碗又一碗,肚子都撑大了,他与刘庭式扪腹大笑。当然这只是传说而已,实际上,苏轼和普通的百姓一样,嚼着苦涩的野菜同样难以下咽,他在《后杞菊赋》中描绘了自己吃野菜的情形:“曾杯酒之不设,揽草木以诳口。对案频蹙,举箸噎呕。”尽管如此,苏轼仍然把自己的那份口粮匀给百姓,自己以野菜充饥。州守大老爷拔野菜充饥的事一时传遍全城,感动了城里的富户,他们纷纷拿出粮食救济灾民,使全城度过了灾荒。密州百姓对此非常感激,称苏轼为“苏青天”。后来,人们将苏轼拔过野菜的这片废圃称为“杞菊园”,成为诸城名胜。
超然台上谱新声
来到胶西后,苏轼的生活发生了变化,他在《超然台记》中写道:“余自钱塘移守胶西,释舟楫之安,而服车马之劳;去雕墙之美,而蔽采椽之居,背湖山之观,而行桑麻之野。始至之日,岁比不登,盗贼满野,狱讼充斥,而斋厨索然,日食杞菊。”不仅物质生活匮乏,精神生活也单调。苏轼写有一首《蝶恋花·密州上元》:“灯火钱塘三五夜,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帐底吹笙香吐麝,更无一点尘随马。寂寞山城人老也,击鼓吹箫却入农桑社。火冷灯稀霜露下,昏昏雪意云垂野。”从中可以看出,初来乍到,苏轼对密州的寂寞苍凉、空旷萧索很不适应,他忍不住怀念荡舟湖上、水光山色尽入眼中的杭州生活。但密州的自然灾害、百姓的穷困生活却使得他无暇顾及个人的得失。政务纷繁、穷困不堪的日子大约持续了一年,在苏轼的带领下,密州百姓战胜了蝗旱灾害,生活渐渐趋于安宁。稍有闲暇,苏轼的文人情怀又显露出来,他于州城西北城墙上寻得一处荒废已久的旧台,率领下属重加修葺,并加盖栋宇,遂成登临游览的去处。苏轼给在济南的苏辙修书一封,请他为台子取名。因此时苏轼正处于人生的低潮,因而苏辙为台取名“超然台”,含有安慰兄长之意,苏辙还写了《超然台赋》寄给苏轼。苏轼对超然台格外喜爱,题写了“超然台”三个大字刻于台墙之上,还写下《超然台记》,对此台备加称颂:“台高而安,深而明,夏凉而冬温。雨雪之朝,风月之夕,余未尝不在,客未尝不从。”随后,苏轼又请人将《超然台赋》和《超然台记》刻在台壁上。
超然台为苏轼和他的朋友提供了一个朝夕诗酒的天地,在这里,他们尽览密州山川风物,歌咏酬唱。常与苏轼一同欢娱的有通判刘庭式、教授赵杲卿。刘庭式字得之,齐州人,是个品行高尚的人。他年轻时与乡人之女订了亲,中进士后该女子因病双目失明,女子的家人不敢再提这门亲事,有人劝刘庭式娶这家的小女儿为妻。刘庭式笑着说:“我的心早已许给了我的未婚妻。”最后迎娶了这位双目失明的女子。赵杲卿是个开朗、乐观的人,他性好饮酒,但经济又比较拮据,最爱说的一句话是:“薄薄酒,胜茶汤,丑丑妇胜空房。”苏轼对他的话很赞赏,认为“其言虽俚,而近乎达”,还因此作《薄薄酒》乐府诗两首,借此表达自己看破红尘、是非忧乐两相忘的情怀。
超然台给苏轼诸多创作灵感,他登台必赋,在密州两年时间内写下诗、文、词赋余篇,多为脍炙人口、流传千古的名篇,那首最为著名的中秋词《水调歌头》就写在超然台上,时在北宋熙宁九年中秋之夜。自熙宁四年苏轼被排挤出京至此时已有五年,与弟弟苏辙也已七年没有见面,政治上失意,加以怀念久别的亲人,在月圆风清的中秋之夜,对月举杯,情思万端,遂写下这首冠绝古今的中秋词。作品以飘逸洒脱的文笔,描绘出一幅高旷、超逸的意境,抒发了欲超凡出世又依恋现实的矛盾心理。
莫忘使君歌笑处
苏轼在密州生活了两年,当他离官别任时,已对密州的山山水水充满了眷恋之情,他在《江城子》词中抒发了对密州的一片深情:“前瞻马耳九仙山,碧连天,晚云间。城上高台、真个是超然。莫使匆匆云雨散,今夜里,月婵娟。小溪鸥鹭静联拳,去翩翩,点轻烟。人事凄凉、回首便他年。莫忘使君歌笑处,垂柳下,矮槐前。”面对朝夕相处的父老乡亲,苏轼又因未能使他们摆脱穷困充满了内疚:“永愧此邦人,芒刺在肌肤。平生五千卷,一字不救饥。”但苏轼体恤民情的仁厚胸怀却赢得了密州百姓的敬意,以至于十年后,苏轼赴登州任途经密州时,密州的父老乡亲扶老携幼争相看望当年的太守。后世的人们更是在超然台上建苏公祠,塑苏公像,修慕贤亭,来表达对这位贤明太守的敬仰,历代文人雅士来密州登超然台者不计其数,他们或吟咏赋诗,或题字刻石,表达对苏轼的怀念。元明清的诸城地方官吏对超然台多次修葺。据清乾隆《诸城县志·金石考》载,明嘉靖隆庆间,原苏轼亲笔所题“超然台”三字,被一颜姓知县窃走,换上了不知何人伪题的三个字。本世纪初,超然台尚存,著名诗人臧克家在《苏东坡的超然台》一文中写到他少年时代,每当假期便与二三同学悠然散步,登上超然台览胜,当时苏轼的塑像仍在,白面,长须一把,形象潇洒,蔼然可亲。至上世纪三十年代中期,先后有军队驻扎在超然台上,超然台及其建筑屡遭损毁。先是东坡像被毁,继而堂、庑多处倾圮,成为麻雀蝙蝠的栖息之所。
据说,抗日战争初期国民党六十九军高树勋部一个人称马副官的来诸城招考青年从军,口试题中曾有超然台共有多少级台阶的问题,当时许多应考的青年大惑不解,认为此类琐事与抗战大局有何关系?后来,他们才对主考官的用意恍然大悟,只有热爱家乡的人才能热爱祖国啊!后来,日军盘踞诸城,将超然台三字涂去,换成“进德会”三字。最终超然台毁于连年的战火,台上的房屋连同大大小小数十块刻石全部荡然无存。作为风景名胜的超然台虽然缈无踪迹,但它的风采却因了苏轼那千古流芳的词章而永远闪耀在人们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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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密州轶事
□常诚 王慧
苏轼刚到密州时,诸城一带“盗贼满野,狱讼充斥”。为了安定民生恢复生产,苏轼高悬赏格追捕盗贼,并且责令士卒下乡清剿。其中一伙悍卒在追捕盗贼时竟然诬良为盗,肆意敲诈;还为争夺财物发生火并械斗,伤人无数。事后,他们惧怕罪行而欲兵变,在犹豫未决的时候,暗中派人入城探听州衙动静。这时,正好被抢百姓一起来州衙告状,苏轼升堂问案,查询案情后,立即将状纸掷于地上说:“我的士卒焉能如此!”遂将告状百姓驱赶于大堂之外,民众愤愤不平。这个情况被派来探听的悍卒侦知,返回报告,那群士卒心里稍安。苏轼又派文官书吏把士卒徐徐招回。当这批悍卒进城后,苏轼即令掩了城门,将其一并拿下,并传唤告状人对质公堂,案情立即大白。苏轼随即将首恶绳之以法,为民除了大害。这时百姓才知道,这是苏轼的欲擒先纵之计。
苏轼办案有方,州衙打官司的人就多了起来,一时间充斥大堂,苏轼称此为“狱讼充斥”。经他以礼育人,讼事渐消,政局大变。苏轼还十分重视民事的处理,凡有讼事首先问清,再予安慰,并且登记入簿,叫告状人在家等候处理。随后,一旦有空闲苏轼就会骑着大青骡游山玩水,遍访名胜古迹,他的游走路线是按告状者地址次序排列的,待游罢山水后,苏轼按簿入村,聘请当地耆老临场指导后,这才传唤双方,查问根源,当场调解。苏轼态度诚恳,常带着感情对打官司的民众说:“不必为一点小事而倾家打官司,人以和为贵。”苏轼劝诫双方,直到双方和解为止,常常使冤家变成了朋友。一段时间后,密州衙内讼事顿息,监狱空空,大堂阶前青草满地。过去那些专靠百姓打官司而中饱私囊的衙役断了财路,有的大发牢骚,对苏轼不满;有的干脆不辞而别,偷偷跑掉另谋生路了。这“大堂上长草,饿跑衙役”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密州,成为千古美谈。
苏轼性喜山水,并广结朋友。有一次,他带着书童到城东铁沟村朋友家谈诗,朋友盛情接待,高兴之间不觉太阳西下,待吃过晚饭后,苏轼还是兴致勃勃谈性不减,直到深夜才告别回衙。等到了衙门,衙门看门老汉已经登床熟睡,鼾声传到了门外。小童高喊叫门,那老汉竟无应答。小童埋怨老汉睡得太死,苏轼却动情地说:“别喊了,老人家劳累了一天,确实辛苦了,此时入睡也是必然的,别惊了他的好梦。”苏轼话锋一转说:“今天天气不错,一点都不冷,我看我们就在门前睡上一觉也不错。”说完,苏轼就坐在门前,背靠大门安然入睡了。小童见此情形,也就不再叫门,只好陪着苏轼睡在门前。等到天亮,看门老汉起床开门,才发现苏大老爷抱膝而睡尚未醒来。老汉大惊,连连请罪。苏轼从地上爬起来,伸个懒腰,笑着说:“你何罪之有,倒是我有错,不该半夜三更才回来,闹得人心不安。”老汉闻此言,感激不已,黎民百姓听说了,也啧啧称赞苏轼是关心百姓疾苦的父母官。
《山东工人报》副刊副主任孙业森先生